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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月手记


三十一日

歇斯底里是一种可怕的状态,在感受不到别人的理解的时候很容易发生。这时候的人会被一种野蛮的、无法理解的本能支配,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控制的愤怒,往往伴有一些自虐倾向。他往往会不断重复相同的话,一遍又一遍,一遍比一遍用力,每一次重复都像是给已燃起的火焰上添上燃油,情绪不断地高涨,直到疯狂吞噬所有的理性。

三十日

一个有序的群体,不能仅仅依靠人们对惩罚的恐惧和鸦雀无声来维系。社会是这样,家庭也一样。如果领导者只想着自己的威严,滥用自己的威严,或者是始终害怕失去自己的威严,甚至是因此做出一些歇斯底里、气急败坏的举动,那样的领导者只是被本能所支配的人,他无法切身的体会到身为子民的感受,被压抑、如陷泥潭,不敢发出任何声响、做出任何大的举动。可压抑终归只是压抑,他压抑的是人的意志,大多数时候,被压抑的部分就会悄悄地藏在心中,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,这种爆发几乎无一例外地指向了领导者。
在群体之中,需要的是理解而不是容忍或者忍耐。


当一个人感叹命运,感叹缘分,感叹这一切安排的荒诞,感叹时间的不合理时,他其实是在感叹存在,这时候他就进入了哲思的状态。他在思考着因果,更是在感叹着因果的存在。他在想,世间的这一串串的因果联系,一个个的巧合,那么多的合理或者不合理的安排究竟是因为什么,又是为了什么。


一点点的互相理解似乎已经很难做到了,各种各样的本能总是在阻止着人们心中信息的交流。两个人闹矛盾,互相本能地不愿意理睬对方,本能地厌恶对方,所以无法互相告知心声,无法交流信息,无法互相理解,导致矛盾进一步加深。

二十六日

一场出人意料的意外,给人的感觉是恍如隔世,就像做梦一样。即使事实摆在眼前,也万分不愿意相信。

二十五日

有时候人是用快乐向世界证明自己的满足,用痛苦证明不满。从身体的本质上来说,快乐与痛苦就已经是感受的起点了,但是一旦理性参与其中,就又有了质变。
有人总是在说快乐是最重要的,但那怎么可能呢,要真是这样,他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。


瘟疫来临之际,所有人都在恐惧,而处于恐惧中的人,与把头埋进土中的鸵鸟有着同样的本能,所以病人隐瞒病情,医生难以承认疫情,政府官员无法做出绝对理性的决定。我们不愿承认它可能拥有的严重性,因为还没有看到它的严重性。这本是理性可以避免的,但人的身上没有绝对理性,领导者也无法对群体的理性作任何积极的假设。
有时候我们应该相信我们民族的理性,相信它不会被本能所吞噬,只要这样,也只有这样,我们就不会惧怕任何灾难。
我们还需要一些希望,一些英雄。
至少在此时,我们不需要责怪任何人。我们需要让自己成为民族的一份子,我们要感受到自己与民族的连接。
每个人都不愿祸难降临到自己、所爱的人头上,可无论多么不愿相信,那的的确确是可能的,就像遭遇一场意外。在这场两个种族的战争之中,牺牲总是会有的。
仍然希望每个人都能够平安无事。

二十一日

在用类似叔本华哲学的思想思考时,最大的疑问就是现实的相续性。我并非是说他的思考有问题,相反,他的理论再正确不过了,甚至让人无法反驳,叔本华是真正以一个纯粹生命的角度思考哲学的,是一个“真正的哲学家”。但是目前的问题是,我们如何思考充足理由原理本身?充足理由原理提供的因果关系,是以怎样的方式维持的?也就是说,现实的实存与否仍然是绕不过去的话题,我们仍然无法解释现实与梦境的区别。处于梦境中的意识,它的世界仍然符合某种充足理由原理,世界在他面前以一种与现实相同的方式展开,他无法感知到自己在做梦,那为何梦醒了呢?梦中世界的相续性是被如何破坏了的?我们又怎么样才能说明有一天我们所谓的现实不会像梦醒一样消失?现实或许不存在实存与否,但是现实相续与否是的确存在的。

二十日

夕阳表达了这样的力量:在即将逝去的时候,拼命、努力、又平静地给予剩余的一切,仿佛第二天它不会升起来一般。太阳仿佛在笑,又像是在沉思。此中的不舍,在虚弱的冬季里,显得更加令人心痛。

十九日

哲思是必要的。如果我们不从生命的角度探讨世界,就永远无法明白世界的更清晰的面貌,只能盲目地在世界中浮沉穿梭。人类思考的强大从来不在于思考本身,而在于我们明白自己在思考,能够跳脱出来,那才是理性的真谛。对主体来说,人并非只是环境与反应的映射关系,就像人工智能看起来的那样。作为动物的 同理心使得我们能承认其他人与我们一样。


道德的特殊性在于它的不可抗拒、不可反驳性。从道德的角度来看,道德本身甚至是无理的、最不道德的。


总会本能地承认女性的柔弱,所以有时候看到有些女性言行中所体现出来的力量,会感到特别惊讶。

十六日

人是需要奉献的。如果仅考虑情感领域,当一个人上无老人,下无儿女,身边没有伴侣陪伴时,他又会期待什么,他的生命又该如何继续?因为我们不再只拥有纯粹的兽性,我们从来都不会完全为自己而活着,每个人都在奉献,奉献自己的认真,以此完成与世界连接的渴望。渴望得到承认,渴望得到肯定,渴望被他人需要,渴望与他人合作,无论一个人怎么掩藏,这些渴望都是在自己作为人的心中无法抹去的成分。人类文明大概建立了一条完整的期待链条,使得一个人无论处在生命的哪个阶段、位于世界的哪个角落、扮演着怎样的角色,都能有所期待、有所奉献。
人应该是完整的,即使按照荣格的理论将人分成某一类,也从不应该否定其他成分的存在,只不过是某一种成分做了主导,无意识的补偿功能与内外倾的转换也体现了这一点。我上面的描述的确是仅考虑了情感的领域,但是得到的结论是适用于所有的领域的。

十五日

一开始我是不怕孤独的,不怕一个人,甚至对此毫无感觉,可有一天,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想去拥抱一个人,我的心仿佛打开了,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起,折射到那个人身上,以至于她在我心中闪闪发亮。

十三日

人有这样一种倾向,乐意于外界为自己推荐信息,而不是主动获取自己所要的东西。这也就是为何如今的各种信息流软件如此的令人着迷,像新闻流,视频流,所谓的“知识流”等等。当我们的手指不停地向下滑动,我们的心在诉说着这样的话:再给我一些,让我看看哪些东西能让我眼睛一亮或是心头一颤,不然我就无事可做了。如同吸毒成瘾一般。
究其原因,是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而同时,我们又无法忍受无所事事。
当我们淹没在信息流中时,我们的期待,或者说心理能量是完全散开的,或者说,我们实际上根本不期待任何东西,我们只是想要用一些东西来填充自己这段时间的空洞的生活。
当我们在某个app中订阅了某个特定频道,每天定时期待着它的更新,这时候期待就会部分的集中起来:我们期待着它的到来,却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,甚至与什么相关都不知道。有
时候,我们把期待给予了这个频道,或者这个up主,而并非它所提供的内容。
当我们想要明白某些东西且思考时,期待实际上也是部分集中部分散开的。不过不同之处在于,我们对自己想要的更为清楚。我们的期待是连续的,我们不会任由外界的信息支配我们的感受与思考。
而当我们读书却不思考、不去写时,那种状态近乎与不断地刷新信息流无异,其中的知识只不过是遮羞布。
我们可以给惊喜做一些分析了。我们何时会感到惊喜,是在我们的期待部分散开部分集中的时候,那些出现在自己期待之外的东西,带给我们的就是惊喜,惊喜程度与其偏离期待的程度有关。

我还有点不太确定,是否要以批评的态度对待那种期待完全散开的状态。因为那的确是一种轻松的状态。每个人的心都不一样,我只能说出自己的判断,却不能因此对别人的理解做出批评。

十二日

爱一个人像是灵魂遭受一场无法抵抗的袭击,由一股来自于心灵最底部的力量组织的袭击,它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,快而凶猛,迅速席卷所有的灵魂,心灵中所有的一切都转而为它服务,所有的期待都臣服于它,成为它的奴隶,它的强大,就连生命都仿佛要拜倒在它面前,想要付出一切,想要给予一切。
它太有统治力了,深藏着的歇斯底里,无法阻止的猜忌,难以抵挡的渴望,都像洪水一般从不见天日的心底中冲出来。

十一日

人的期待是否完全属于情感的范畴?如果是的话,那么思维在期待和期待完成的过程中,扮演了怎样的角色?只是工具吗?又或者说,这是否是以情感功能为主导下得到的错误结论,而实际上是存在以思维为核心的心理能转移机制。

六日

最近好多想法,但都很零散,又有点无力写下来。还是得告诉自己没关系,无论接下来、以后会期待什么,会变成什么样,都应该继续加油。毕竟我怕的永远都不是疼痛,是吧。


分析自己的确是最难的。
在平静的深夜,我尝试着抓住每一缕思绪,剥开它们的路径,逐层深入,直到到达它们的起点。这时候总会发现,原来所有的一切,从自己有记忆起就开始了。自己一些奇怪的表现,自己的性格,自己的心理流动,大多数时候都能从小时候找到原因,大概也是因为无法再向前了吧。
尝试解释自己的思绪的过程中,很困难的一点就是要勇敢地承认自己灵魂中的每一滴丑陋,承认那些自己从未意识到的可怕的起点。
我需要将自己放空,要忘掉自己主观上的一切,以一种完全客观的态度面对自己的内心,像是把自己的心毫无遮盖地放到另外一个人的面前,而自己就是那个人。
我需要抓住自己的每一次心跳,专注于每一个让我的心多跳一拍的字眼与想法,那些就是我的起点。我需要去思考为什么,需要结合自己脑中的每一个画面,去思考它们于我的意义,它们究竟带给了我什么,又是因为什么独特的原因才停留在我的脑海中。
很难做到,但还算有用。
我会明白什么东西在心中的划痕最深最长,会明白什么是重要的,明白自己的心是什么样的。

哦对了,这像是自我催眠,但又不太一样。是的不一样,这并非“超越功能”,我并非是让无意识接管一切,而是尝试用意识、甚至用理性去接管一切,这样子好像没有了执行“超越功能”时的危险,一个人也能做到,但是需要忘掉一切的心境,我现在的状态应该最适合了。